覆莲纹的青铜钟投下清晰的光影，一刻不停地移过巳时。鸾翔阁左侧耳房的宫人们早早地洒洗完毕，垂手候在院儿右侧的天井前。候了小半盏茶的时辰，御前侍候的大太监徐之辅才快步赶了过来，拂尘往胳膊上一搭，道：“准备着罢。”

    伺候茶水的领事姑姑偷眼一瞧，见他拂尘搭在了右边胳膊上，心知王爷今儿个心情好，便笑逐颜开地应了话，命底下的人备茶。

    李栖梧甫下朝，先回偏殿换了常服，才领着紫檀往鸾翔阁来。

    鸾翔阁今日的龙涎香极淡，李栖梧一进来便嚷着饿，当先用了一块糕点，紫檀待她站定，才将手里未来得及配上的鹤鹿同春玉佩给她系在腰间。

    紫檀将玉佩戴好，见她囫囵咽了好几个，生怕她噎着，便朝门外轻拍了拍掌，伺候茶水的宫女捧着茶具轻步入内，将茶盏摆放在桌案上。

    李栖梧本低头把玩着玉佩上的梧桐，却听得后头细小的水柱泠泠响，她侧眼一瞧，只瞧见一双略微丰腴的手，小巧白皙，指尖细细的，染着浅色的凤仙花，行动间皓腕从宫装里探出来，别着一个镶了珍珠粉的银镯。

    茶是寻常的茉莉花茶，闻起来却满室盈香，清甜入脾，待那宫女将茶奉上，李栖梧才瞧见杯子也是奇巧的，薄胎小口象牙白的小瓷杯，杯底雕了一朵含苞欲放的茉莉，被茶水浸着愈发清雅，宛宛如生。

    “你是新上来的？从前倒未见过。”李栖梧饮了一口茶。

    那宫女低下头，两腮抹了淡淡的胭脂，曼声回道：“奴婢郁儿，见过王爷。”

    李栖梧扬了扬眉头，同紫檀对视一眼，又将眼神对向郁儿，似笑非笑道：“心思也奇巧。”

    郁儿水亮亮的一双眼含羞带怯地垂着，道：“谢王爷。”

    李栖梧低笑一声，将茶盏搁到桌上，扬声唤外头的人：“徐之辅。”

    徐之辅忙一叠声儿应着上前来，打了个千儿跪着等示下。李栖梧却半晌不言语，只坐在鸡翅木椅上闲闲地翻了两本折子。

    徐之辅候了半晌，偷眼瞧紫檀，紫檀却只顾拢袖添香，一时殿里呼吸可闻。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踌躇了半晌才哆哆嗦嗦地抖着嗓子唤了一声：“王——”

    李栖梧一手捧着折子，一手撑着额角，道：“你如今是越发会当差了。”

    李栖梧的话语凉凉的，让人辨不出喜怒来，徐之辅的尾音吞在喉咙里，混混转了几个弯，硬生生咽了下去，大气儿也不敢出地瞧着她。

    李栖梧将手头的折子瞧完了，这才看向他，又扫了一眼一旁咬着嘴唇垂着头的郁儿，道：“你对本王细心周到，本王也念着你的好，总想着赏你些什么。”

    徐之辅叩头堆笑道：“奴才不敢。伺候王爷是奴才的本分，哪里还敢讨什么赏。”

    李栖梧笑：“徐公公是宫里头的老人儿了，几十年来总为各宫主子奔波劳苦，身边也没个照应的人——”她话锋一转，指了指一旁的郁儿，道：“本王方才瞧着她很是细心妥帖，今儿就做个媒，赐你做个对食罢了。”

    郁儿听得此话，登时脸色煞白，双膝一软便瘫软了下去，徐公公一愣，回过神来脸上却是比哭还难看，张了几回口吐不出一个字。

    李栖梧复又低下头去瞧折子，懒散道：“下去罢，不必谢恩了。”

    紫檀见她微皱了眉头，便忙着人将徐公公和郁儿领了下去。眼见门口的声响渐渐匿了，才复又上前替李栖梧研墨：“不知今儿这出是哪个宫里的主意？”

    李栖梧提笔轻嗤一声：“甭管是哪宫里的，主意竟打到本王上头来了，还买通了徐之辅。凭他是哪边的，都自个儿兜着罢。”

    紫檀点头，沉吟了片刻又道：“今儿王爷在朝上斥责了范襄办事不力，又驳了范瑀请圈地扩营的折子。范氏吃不透上头的意思，差人来探探口风也是有的。”

    李栖梧冷笑：“这下朝才不过一两个时辰，人便□□来了，行动倒也利落。”

    话未说完，李栖梧将笔搁下，狐疑道：“范氏要探听宫里的境况，上两仪殿走动走动便是了，到本王跟前做什么？”

    紫檀摇头道：“方才王爷在朝上想是未留意，太后提前下了朝，如今卧在两仪殿称病，前朝六宫请了几回旨，却只见折子送进去未见太监捧出来，诸事请奏，一概不应。”

    “称病？”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