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布德克尔核物理研究所。

    已经不再年轻的阿历克塞喘着粗气，站在一众闻讯赶来的研究人员最前列，用力攥紧拳头，怒气冲冲地瞪着挡在研究所大门前的那些官员、美国人，仿佛一只暴怒的棕熊。

    “苏卡不列！这是重要的研究基地！绝对不允许外国人进入的绝密场所！这是叛国！你们这些混账，倘若放在几十年前，全部要被吊起来枪毙！统统枪毙！”

    “阿历克塞先生，请冷静……冷战已经结束了，世界不再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之下，这些多余的研究场所也没有继续保留的必要，人类社会将进入科技共享的新时代……”

    周围簇拥着几名警察的俄罗斯财政官员抹了抹脸上的唾沫，重重地皱起眉头，环视了一圈聚集在研究所门口的那些工作人员们，举起手臂，挥了挥那份印着鲜章的文件。

    “看呐！看看！知道么，这片区域本来应该直接拆除的，但是美国花旗银行考虑到两国人民的友谊，特地选择了高价购买研究所，重新装修为银行分所，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达成的合作意向，你们再继续胡搅蛮缠下去，统统都得进警察局！”

    “好！就算是政府同意了撤并研究所，但是你们至少也得给我们半个月，不，一周的时间才行啊！研究所里宝贵的数据、文档、设备的转移和保存都需要时间，更何况……”

    阿历克塞看了一眼那几辆停在研究所前门的警车，以及满脸警惕的警察们，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胸中的怒火，手臂朝着身后的研究员们指了指，满脸愤愦。

    “直接解雇那么多研究人员，所里大家接下来的生活该怎么办？！上上个月的薪酬到现在都还没有到位，你以为仅凭一句虚无缥缈的遣散费，就能解决问题么？！”

    “关于这一点，之前已经解释过了，财务流程还有一点点问题，请耐心等待……”

    面对群情激愤的布德克尔核物理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们，那名接下了这份工作的俄罗斯财政官员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紧张地往后缩了缩，双手抬起努力安抚着众人的情绪。

    自从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财政就一直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西方各国所承诺的经济援助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到现在都还没有到账，以至于政府不得不与开放市场，主动接纳外国企业、银行业进入，以此赚取高额外汇来补贴财政。

    事实上，按照俄罗斯政府原本的想法，类似于布德克尔核物理研究所这样的地方，本来是不在对外出售的土地范围内的，但美国人给的钱实在太多了，也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咳咳，请大家不要激动，我们相当理解诸位的难处。”

    眼看着场面即将失控，站在后方看热闹的几名美国人对视了一眼，走到了大门前，拍了拍那名俄罗斯财政官员的肩膀，轻咳了一声，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

    “其实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的。”

    伴随着这位美方代表的声音，几个厚重的皮箱被放在了人群的面前。

    每个大皮箱里堆满了一摞摞整整齐齐码好的卢布，钱币独有的气味以及耀眼的色泽，瞬间让整个场地安静了下来，人们惊疑不定地看着这群美国人，不知道他们想要说什么。

    “首先，请诸位放心，美国花旗银行是一家全球范围内具有良好信誉的国际银行，作为银行业，我们对诸位所研究的内容没有任何兴趣——根据与俄罗斯政府达成的协议，布德克尔核物理研究所里面的所有资料，都会被直接销毁，不用担心泄密。”

    “其次，考虑到目前俄罗斯财政所遇到的困境，以及之前沟通中了解到的情况，银行董事会决定，将由我们暂时支付一部分的研究所人员遣散费用，以确保这次交易并不会对诸位的生活造成太多影响和冲击。”

    “最后，针对于部分高级研究人员，我们准备了特别推荐信，可以凭借介绍信免费前往美国，到各大研究所、大学里面进行任职——不过具体的职位和工作内容，这个就要根据每个地方的实际情况来确定了，但肯定是足以解决诸位的日常生活问题的……”

    原本这些话应该是由俄罗斯财政官员来说的，只不过出于官方角度，这种类似于怂恿人们叛逃出国的事情，他实在是难以开口，眼见美国人主动接过话头，那名来自俄罗斯财政部的官员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脸色逐渐恢复之前的镇定。

    “没错，总体来说就是这样……各位按照我手中的这份名单，依次排队，我们会根据大家的岗位和薪酬分发遣散费用和介绍信，然后请诸位在今明两天内，收拾好各自的私人物品，并且完成好研究所的数据清理工作……”

    “阿历克塞副主任，我们现在怎么办？”

    “对啊，研究所这样子也坚持不了太久，能有遣散费不错了……”

    “听说门捷列夫研究所也在裁员，要不我们试着去外国大学任教？听起来也不错。”

    看着周围蠢蠢欲动的同事们，以及变得格外陌生的警察、政府官员，阿历克塞张了张嘴，最终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说道。

    “排队去吧，去吧……还能怎么样呢，日子还是总得过下去……”

    “咦，您呢？您不去领取遣散费么……”

    “不了，我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总之，明天我会按时到所里主持数据销毁工作，站好最后一班岗的，快去排队登记吧，也算是最后的一点福利了。”

    阿历克塞摇了摇头，弯下腰捡起之前因为肢体冲突，而掉在地上的面包袋子，拍了拍粘在面包条上面的灰尘和积雪，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朝着离开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一直站在人群边缘，关注着事态发展的那几名美国游客取出衬衣口袋中的一个小本子，翻开仔细看了看，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拢了拢灰色高领风衣，快步跟在了阿历克塞身后。

    【阿历克塞，布德克尔核物理研究所，副主任、高级研究员、斯大林奖金、功勋奖章、劳动英雄金星奖章、红星勋章、劳动红旗勋章……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