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烟云 三十四 于连之梦 中
readx; 转眼任教半个学期,蒋乐生已适应了这份工作。
当年在印刷厂红专学校当教师,一年只上了半堂课,那种有劲无处使的尴尬经历使他难忘。如今林校长委以重任,让他教毕业班的语文,表明对他的器重和期望。他怀着强烈的使命感全身心投入工作,星期天放弃休息,步行下分场家访,同事们对他好评如潮。
教过三年毕业班的杜老师给予他不少帮助,几次应邀听他的课,提出不少中肯意见——这缘于她与三姐蒋乐华的关系不错。
近似的家庭出身使杜璞与三姐情感相通。六零年夏秋之交,三姐日夜盼望弟弟高考录取的喜讯,最终等来触柱喋血的噩耗!她向其他打听消息的同事说,弟弟运气不好,临考得了疟疾,失去录取机会。唯独向杜老师倾诉真情。杜璞想起自己的遭遇,感情从不外露的她哭得泪人似的。她是唯一知晓蒋乐生额上伤疤来历的人。
办公室里有块《教师园地》墙报,张贴着教师们交流教学心得体会的文章,由丛静收集稿件出报。每期蒋乐生的文章见解独到文采出众,漂亮的赵体行书更非他人可比。“魔怔”佟小元宣布:本人有重大发现,咱中心校有两大漂亮,一是丛静的脸蛋二是蒋乐生的字。蒋乐生没吱声,丛静飞红了脸,抗议“魔怔”胡说八道!
边远闭塞的农场飞来金凤凰,丛静无论出现在哪里,马上成为众目汇聚的焦点。她活动范围局限于两点一线:一日三餐机关食堂吃饭,其余时间全在学校。男青年们争相与她同桌用餐,她坐哪里必定有人凑过来坐,来迟了更有人腾挪位置招呼她,同桌的不再狼吞虎咽,细嚼慢咽无非想挨着她多待一会儿。卖饭口那个整天板着脸的老屈头对她很和善,问她习不习惯吃他烧的菜,打菜勺子长眼睛似的多给她舀肉。丛静往往吃不了,剩下的同桌便一抢而光。
丛静话语不多,目光明澈如水,从不飘忽游移左顾右盼,总浮现出蒙特丽莎的笑意,与她的名字一样沉静内敛。但和学生一起她便无拘无束,开怀大笑前仰后合,能笑弯腰笑岔了气。课堂上她从来不发脾气,只要用黑亮的大眼睛一扫,马上安静下来。下课后女生们争相邀她跳皮筋,点、迈、勾、挑,跨、碰、压、踢,动作轻盈优美,欢快的童谣响起来——马兰花开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孩子们都拿她当姐姐看待。
蔡传光的妻子任凤英做食堂会计,他便常借故来学校溜达,没话找话围着丛静转悠,眼神像踩点的贼。敏感的尤红山看出苗头,以开玩笑口气涮他:蔡科长心思不在生技科,媳妇走哪你跟哪,太浪漫了!蔡传光只得讪笑着离开。
丛静道:这人象绿头苍蝇,就得有除四害高手赶。
尤红山像得到了犒赏,话却弦外有音:苍蝇逐臭蜜蜂闻香,我赶的是不知趣的蜜蜂。他不想想花该他采么?言外之意只有他配当护花使者。丛静似嗔非嗔似笑非笑瞥他一眼,尤红山为此兴奋许多时日。
尤红山常以机关团支委身份找人谈话,让蒋乐生柳芽鲁宽放下出身包袱,团组织大门同样对他们敞开;他把佟小元丛静找一起,恳切地说:咱仨来自同一所学校,一起为农场教育事业贡献青春,作为老同学,我非常关心你俩的政治进步。别以为入不入团无所谓,不经这个台阶,入党好比隔锅台上炕,难了!
佟小元看穿了尤红山的意图,找他和丛静一起谈话别有用心。他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说谢尤兄关心,我这就去写申请。临走一脸坏笑俯在尤红山耳朵上说:本人不当电灯泡!
丛静马上站起身,她从佟小元窃窃私语和尤红山异样眼神觉出了什么。尤红山忙说别着急,我想和你深入谈一谈。丛静只好重新坐下。尤红山又把入团的重要性重复一遍,但是显得漫不经心。他在考虑是否单刀直入,挑明喜欢她的主题?说吧,只怕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美丽的肥皂泡一旦戳破,幻想将化为乌有;不说吧,又不甘放弃单独谈话的好机会,与其饱受熬煎不如问个明白。。。。。。犹豫再三,他选择隐而不发,对丛静闪烁其词说,他关心她的进步存有私心,愿意见她更快成长,愿意永远关心她。
瞧尤红山不敢拿正眼瞅她、说话吞吞吐吐的紧张样子,她又好气又好笑:你以培养我入团动歪心思,也太卑鄙了!但她不愿对方过分难堪,脑袋长在人家脖子上,任你胡思乱想我自岿然不动。她略带调皮地说: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