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伸就想去取随身携带安神药。

    没等她摸到盛药玉瓶，一道身影已经快她一步，到了小少爷身边——是那位轻而危险图勒巫师。

    他低垂眼睫，将搭在小少爷肩膀上。

    小少爷向后一靠，抓住轻巫师，把纤细指挤进恋人指。

    “继续呀，许则勒。”他开口，黑玛瑙般眼眸沁出甜蜜笑，“让我们沈先生代他那位宗族老，听听非利也买卖。”

    沈方卓费力地从地上抬起头来，撞见那一丝笑，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战。

    他一下记起那个世家私底下流言：

    ——仇家小少爷，十前过失病，险些成了个疯子。仇家就是因为这个，才对他宠溺无度，不求他修炼治学，唯恐他犯病。

    沈方卓后脖颈被阿玛沁用肘压住，艰难地从咽喉里挤出含糊不清声音：

    疯……

    疯子！

    仇家小少爷，是个失病疯子！

    然而已经没有人听他话了。

    因为许则勒开始继续往下念。

    沈方卓不顾一切也要毁掉那张羊皮卷行为，让大帐内雪原各部，识到它要性，其中一小部分敏锐，已然察觉到了什么。而坐在前边一些部族首领，神色有了细微变化。

    “……腊茶，一团三十文，常换鹿皮三张，或羊皮六张，或羔皮两张。一鹿皮，普通花色二十贯大钱，即六千文；一纯白祥鹿三十贯，即三万文；一羊皮，十六贯二百文，即四千八百文；一羊羔皮，四十八贯，即一万四千四文。”

    “……罗绢，一绢二千文，常换玳瑁三枚，或青金石五六枚，或寒鸟羽一斤。一玳瑁，以斑色区分，白块少者直五百两，即八十万文；一青金石，以亮色区分，分九等，最次等者，一枚六十两，即十万二千文。寒鸟羽，两支为一合，一合值二两，即三千四百文。一斤约一百三十合。”

    “……花平绫，一端六千文，常换红尾三斤，或翡翠毛两斤。红尾，一斤十两，一两十贯，即三万文。翡翠羽，两只为一合，一合值三两，即五千一百文，一斤约八十合。”

    “……云纱，一匹四百文……”

    大帐先是寂静，只有许则勒声音回荡。

    不怎么熟悉中原货币制度雪原部族勇士，原本要很吃力才能算清楚两边数值差异。可仇薄灯直接略过了那些繁琐过程，以最直观，也最赤//裸//裸方式，将双方贸易兑换成铜钱是多少，摆在了一起。

    哪怕再不数数武夫，在对三十文换几万文，两千文换几十万上百万文，也不可能听不出来其中巨大到简直堪称荒唐差距！

    惊愕、不敢置信、迷茫……

    种种表浮现在生活于雪原勇士们脸上。

    他们习惯了忍耐艰苦环境，也习惯了与凶狠敌人搏杀，他们不畏惧任何刀剑。然而今时今日，他们却猝然被推进一个完全陌生战场。在这个战场上，没有弯刀，没有利箭，有只有铜钱、只有白银、只有数字。

    他们茫然如稚子。

    ——怎么这？

    怎么能这？

    雪原万神高居天上，要求每一位雪原儿女勇敢坚毅，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十头羊就只能换十头羊能换到——怎么有这买卖？一文钱换走几百，上千，乃至上万文钱？

    伴随许则勒逐条念出，寂静很快被打破。

    愤怒和屈辱咒骂声很快就如潮水般席卷整个大帐，各部首领再也没办法喝令自己族人——他们一个个抓起刚刚舞女送到桌前珍宝，朝沈方卓、朝苍狼部、苍狼部里其他私贩商人砸去。

    “滚！滚回去！带你们破铜烂铁东西滚回去！”

    那些商人被砸头破血流，一个个惊恐抱脑袋拼命往苍狼部骑士背后躲。

    血狼骑推翻盛放食矮案，成堆成堆烤肉、煮汤、奶皮子倒了一地。他们抓起桌脚，当做盾牌挡在前。

    场彻底失控。

    许则勒不不抬高声音，几乎是扯嗓子在喊：

    “……黄绿釉花瓷碗，一个十七文，换白珀石三斤，青白盐三十斤！白珀石！一斤十贯，三千文。青白盐，盐中上品，一斤二百文！”

    “……白釉冰瓷坛，一个三十文，换山贝两枚，云母一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