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临表情难受，似乎不愿意回想往事，但他还是回答道：“我的兄长罗川。”

    虚影摇了摇头，叹息道：

    “亡者已矣，入土为安，何必呢？”

    人都已经死了，将其带在身边，有用吗？

    万物不能越土而生，生于土，归于土。

    罗临低下头，身子出现了明显的颤抖，说道：“不……我要让他看着我手刃仇人！”

    说这话时，几乎咬牙切齿，又有些胡言乱语地道，“他没死！他将会和我并肩作战！”

    “……”

    这得多大的仇恨。

    魔怔？执着？

    玉昆山的那一套，徐夜效仿不来。

    他不知道罗临到底经历了什么。

    未经他人事，不轻易规劝。

    更不会像佛门中人那样，劝其放下屠刀。行走在这冰冷的世界里，若无寸铁傍身，又如何自保？

    “仇家是谁？”徐夜没有继续问棺材的事。

    提到仇人。

    罗临的拳头紧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对眼前的这位剑仙前辈，了解太少。

    徐夜看出了他的心思，转而问道：“你真心求道？”

    “是！”罗临回答得很坚决。

    “那就回答我的问题，难道，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吗？”徐夜淡淡道。

    罗临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身子僵住。

    是啊，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他本该有大好前程，有幸福的生活，家人，亲戚朋友……可如今这一切，都被他人毁掉。

    只剩下他一人，苟延残喘地活着，无数次历经鬼门关。

    他不是没想过去死，一了百了。可每当想起逝去的族人，仇恨就像虫子一样啃噬入骨，支撑着他走到现在。

    罗临忽然单膝下跪道：“玉昆山不肯收我，求剑仙前辈收我为徒！”

    他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孤身一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无所畏惧。

    在他看来，只要能报仇，拜谁为师都行。

    这段时间他一直秉承这个信念，拜访了多个山门，多位人族高手。可惜的是无一例外遭到了拒绝。有的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谁会愿意接收这样一个戾气极重的亡命徒呢？

    他能活到现在已是个奇迹。

    虚影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罗临。

    罗临如实道：“杀我族人者，西荒首领之子，姜长野。”

    西荒属于大虞王朝以外的土地，荒地山岭较多，生存环境较差。统治这里的姜氏，源自大虞人族，在战争中向西迁徙，落脚西荒。经过数万年的演变，成了西荒的统治者。

    虚影向前飘了一段距离。

    雨停了。

    光线亮了一些。

    徐夜看到了那张坚毅的面孔，以及充满愤怒的眼神。

    “理由还不够充分。”徐夜的声音再次响起。

    昏暗的环境里，罗临越发地感觉到那虚影的神秘和莫测。

    这时，罗临大着胆子站了起来，一把抓住长剑，往自己的身上划去。

    唰！

    胸前出现了一条肉眼可见的伤口，殷红的鲜血，顺着胸膛溢出！！

    罗临竟一声不吭，原地不动。

    几个呼吸过后，他胸膛上的伤口，竟神奇地愈合了。

    “你竟有这般能力？”

    罗临认真地回答道：“自我诞生起，就有这能力。”

    徐夜明白了过来。

    难怪不怕死。

    不过徐夜注意到他的身上还留下一道痕迹。

    就算有这种能力，剑伤留下的痛苦一点也不会少。

    罗临沉声道：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虚影，眼中充满执着与期待。

    虚影陷入沉默。

    良久良久，虚影开口：“好。”

    他当然可以拒绝，选择下一个探索者，但是这么迫切要变强，不怕死，无所畏惧，又有这种自愈能力的人，只怕找不到了。

    罗临大喜，这一次，他双膝跪了下去。

    徐夜总觉得这拜师有些简陋且草率。

    但在罗临看来，成与不成，他都不会有什么损失。

    只要能报仇，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些就免了。”虚影向后飘飞，再次问道，“你很想报仇？”

    罗临认认真真地回答道：“每一天都在想！”

    “区区西荒首领，你若愿意，我可驭剑万里，一剑扫平了西荒便是。”虚影很平常地道。

    “……”

    尽管罗临知道仙人的强大，可强到万里之遥御剑杀敌，未免骇人听闻。

    罗临摇头道：“我曾发过誓，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

    徐夜也猜到了会是这样，罗临的仇恨实在太大了。

    只有他亲手报了仇，才能解开心结。

    “师父在上！”

    罗临还是恭恭敬敬磕了头。

    虚影点了下头说道：“下山之后，找一处安身之所。必要时，我自会现身。”

    “师父？”罗临没明白这话，拜了师，不应该入门，跟着师父好好修行吗？

    还没来得及问，虚影不见了。

    罗临忽然感觉到那种极致的压迫感消失了。

    左右张望，什么也没找到。

    他揉了揉眼睛，喃喃道：“幻觉？”

    脑海中时不时浮现那把巨剑的场景。

    罗临满心狐疑，正要离开的时候，后方传来声音：“罗临，我三番两次给你机会，你居然不知道珍惜，还敢在这里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