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的事 Chapter8
我是在大学一年级的暑假认识肖铭的。
那时我十八岁,青春年少,有着用不完的精力。除了应付艰难繁忙的学业外,我在课余时间还加入了学生会的外联部,主要负责一些跨校活动的组织筹办,同时也经常需要厚着脸皮,跟随我们巧舌如簧的部长邹遥向社会上的各路企业拉赞助。
我们常常碰壁,但也乐此不疲,在婉拒声中越挫越勇。每当我们筹集到一大笔钱,学校都会慷慨地从赞助费中拨出一小部分,作为外联部的额外活动经费。
经过部长本人的首肯,这些钱基本被我们花在了吃喝上。下至学校附近的黑暗料理街,上至当时还很金贵的日本料理放题。
那一年中,我们曾经在许多个夜晚喝得酩酊大醉,最终在后半夜跌跌撞撞地走回学校,互相搀扶推推搡搡,好几次还险些吐在花坛里。
结果到了学期结束,我们惊讶地发现这笔额外经费竟然仍有结余。反复讨论后我们决定,部门里的每个人各自再贴两百块,一起订好机票和宾馆民宿,然后在暑假开始后去当时还不怎么拥挤的厦门玩。
而就读于同一所学校的我和肖铭,偏偏就是在万里之外的厦门初次见面的。
我们的相遇并不浪漫。我和其余外联部的成员们在码头等去鼓浪屿的渡轮,结果恰巧在人群里碰到了和三个朋友结伴来厦门的肖铭。
当时的肖铭是医学院五年级学生,刚拿到第一个学位,还要三年才能脱离临床八年的苦海,正式走向就业这片沼泽地。
由于邹遥和肖铭的朋友之一认识,再加上我们在岛上碰巧订了相邻二十米的两间民宿,于是之后的几天里,两批人自然而然地玩到了一起。
才入学一年,新鲜感还没过去的我和苦读五年,终于能趁放假轻松一下的肖铭短短在一周半的相处中被对方吸引,逐渐熟识起来。开学之后我们依然保持密切的联系,并在萌生好感的过程中越走越近,最后在那一年的圣诞前夕正式确定了关系。
直到毕业,肖铭是我大学时代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朋友。
肖铭长得不赖,热爱运动,说话风趣,又是学医的高材生。再加上对我百依百顺,几乎我身边的所有朋友都认为我找到了完美的真命天子,只有高倩不这么认为。
“门当户对你懂伐?”高倩心直口快地说,“你家条件比他好一大截,即使他不表现出来,心里也肯定会有个疙瘩。而且你不觉得,和他在一起后生活质量也下降了吗?”
我坐在假期从澳洲回国吃喝的高倩对面,烦躁地用勺子捅盘子里的蛋糕。我明白,她说的全都是大实话。
肖铭的家境非常普通,父母都曾经是从上海被派去外省下乡的知青,肖铭出生后就被直接送回上海的奶奶家养,而他的父母十年后才正式回到原籍。十几年来远离故乡的空白给肖铭父母的的生活带来了抹不掉的创伤。他们无法顺利就业,最终只能在国营钢铁厂里做做车间主任之类的基层工作。
所有的不如意中,唯一让一家人开心的,就是听话又争气的肖铭。
高中毕业那年,肖铭以极高的分数考入了我们学校的医学院。他以神经科或心外科为将来的就业目标,前途一片光明。
而我只有十八岁,并不怎么在意他的未来。我在意更多的,是他与我在生活观念上的差异。我过去的几任前男友都有着与我相差不多的家境,所以在遇到肖铭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谈恋爱还需要算计打车之类的小钱。
我意识到了我们之间的潜在问题,但依然被自以为的爱情糊住了双眼。我和肖铭磕磕绊绊地走过三年,他开始在市里最好的三甲医院之一工作,而我也选择去国外深造。我们互相约定了两年后的未来,却没想到肖铭擅自变卦。
他在见习期间勾搭上了护理学院的三年级女生,不见光的恋情在深夜的值班室悄然增长,最终被回国想给他惊喜的我撞破在肖铭的宿舍楼下。
我断然分手,拒绝听他的任何解释,删除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后,过了几天就飞回了法国,从此和肖铭断了联系。
后来他也辗转托人找过我,但我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说实话,其实在分手的那一霎那,比起情理之中的不甘和难过,我更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用为了他改变我的生活习惯和消费观念,也再也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