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相 第七章量体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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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回来,柳叶老远的就站起身来见礼,唐松笑着点了点头后,也在榆荫下的石桌边坐了下来。
因她与庄海山的关系,唐松对柳叶态度极好,扯了些闲篇才知道唐夫人前几日在鹿门寺行香时在佛前应许了二十贯钱,并手抄一部《金刚经》的大愿。香油钱当日就捐给了庙里,只是《金刚经》却直到今天才抄完。因就命了柳叶前来佛前焚化。她也就趁着这个机会来找庄海山。
闲话的过程中柳叶不断的向庄海山做眼色示意,庄海山却迟迟疑疑的不肯说,唐松看着他们这样也急,又等了一回见庄海山还是不肯说后,索性直接说道:“柳叶你也不是外人,有什么尽管说就是”。
柳叶这丫头倒也爽利,闻言也不扭捏,先白了庄海山一眼后说道:“奴婢此来还真有一件事要给少爷添烦难了,这事实不好启口,奴婢真要说了还请少爷莫罪”。
想必她要说的这事还真是为难,所以庄海山见她张了口后虽然强忍着没有截她的话头儿,却把脑袋深深的埋到了胸前。
“难倒她是想求我放了庄海山的身籍?”,唐松心下猜度着,脸上神情却没变化,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尽管说”。
“奴婢有一个小妹……”,柳叶开口之后,唐松才知道自己想错了,不过她说的这事也实是唐松想都想不到的。
唐朝时天下所有人都被分为三等:官人、良人、贱人。其中地位最低的自然就是“贱人”,凡身籍不在自己手中的官私奴婢都属于这种。而在“贱人”之中又有一种地位尤其低,遭遇尤其凄惨的,这就是“乐户”。
乐户往往是前朝罪臣或是本朝犯有十大逆重罪的罪犯家人及后人。按唐律,普通的贱民若是赎回身籍后可以往官衙簿册补办手续,随后即可由贱人转为良人,可随意从事其它行业并与良人自由通婚乃至读书科举。但一旦入了乐户,按朝廷规定便是永为贱民不得更改,即便身籍在自己手中也不能由贱入良,只能世世代代为奴为娼,除此之外不得从事其它行业以自供养,更无权参加科举,且只能与贱民通婚。
唐律中所谓“当色为婚”的条律即是由此而来。这也就意味着除非能赶上改朝换代,否则乐户便永生永世没有出头之日,可以说这是一个最为底层也最为悲惨的族群。柳叶便是出身于乐户之家,自小只知其母不知其父,七岁上身为私娼的母亲去世后,她姐妹二人便跟着舅舅过活,但她舅舅也是乐户出身,靠着在青楼做乐师勉强挣几个钱糊口,身份低贱而家境贫寒根本无力养活她们两人,无奈之下,便将柳叶交给了人牙子发卖,将更小的妹妹柳眉留在身边抚养。
柳眉自小随在做乐师的舅舅身边耳濡目染,加之人又聪慧,多年下来诸般乐器无一不精,一并连歌舞也练的精熟,人又长的漂亮,可谓是小荷初露尖尖角便已艳采逼人。已经有多家青楼欲将其纳入旗下,并允诺三年之内必将其捧为襄州首屈一指的红阿姑。
无奈柳眉却绝无此念,而是一门心思要参加州衙不久后举办的龙华会。
说到龙华会,柳叶脸上现出一抹转瞬即逝的凄绝神色,“龙华会中争竞激烈,曲舞小妹自能应对,唯有这歌……若是唱人人惯熟的旧辞必无出头机会,但要好的新词……我等身份既低又无重金求购好词,因就只能求到少爷名下”。
至此,唐松才明白柳叶的意思,是请他为妹妹柳眉参加龙华会写新词的,这就如同后世里每有什么大的活动,那些个歌星们必定要提前许久就请人写新歌。只是柳眉既不愿入青楼也就无钱去请人代写。
见自己说完后唐松无言,柳叶急声道:“近来襄州城中遍传少爷大名,便是县令老爷都极为嘉许,奴婢虽在深宅也是听的多了,万望少爷能施一援手,勿要推辞”。
放在石桌底下的腿被柳叶狠狠踢了一脚后,一直低着头的庄海山抬起一张苦瓜脸可怜兮兮的看了唐松一眼。他是素知少爷的书呆子性格的,以前读书生恐浪费了一点时间,就连出书房走走都不愿意,更别说分心去做这样的事情了。这几日虽有些变化,但料来是断不肯答应此事的。
再者少爷以前的根底他也知道,即便是勉强答应了,怕是也难写出什么好的诗词来,到那时又该怎么对柳叶交代?说少爷尽力了但本事不济?听听满襄州城市坊间对那首《劝学诗》及少爷赞不绝口的议论,柳叶如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