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花事记 第92章『玖贰』奴才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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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曹碧涵父亲一案,早前楚邹因运河一事暂时搁置,现如今父皇既已决定先行打仗,他便也腾出心思来过问。
原本以为应是个小案,叫冯琛去查查,没甚么便把人放了。只冯琛翻阅了江淮账目,却发现似乎并非那般简单,大面上看着各项收支平衡,但实则许多朝廷的款项却去路未明。他查着不对劲,又顺着线路往州上挖。再往上就是江南提督织造府和朝廷了,盘根错节的,他便没敢再动,揣着心思来问楚邹。
也亏得楚邹叫他办的这案,若然叫别人去查,兴许揪不出这许多微妙。楚邹倒也不声张,只叫冯琛先去监里将人提出来审审,其余的再慢说。
坏就坏在这提人,先头推三阻四找托词,后来冯琛亲自去提,提上来却是个同名同姓犯了命案的屠夫。叫曹碧涵来认人,曹碧涵在看到那“曹奎胜”的瞬间脸色就白了,素日清湛的眼眶里噙了泪,很是抹了一会儿眼睛。但她性子中有刚硬,清醒过来后便笃定爹爹必是遭那□□-人灭了口,但求朝廷为清官鸣冤。
她来京这段时间皆住在寿昌王府里,镇日听奴才侍女们“王爷、王妃”地叫着,再看楚邹素常的穿着气度与往来的一帮官员,猜着不是天家也必是天家旁系。
彼时几人正坐在王府僻院的花厅里,名贵的紫檀木家什散发幽雅气息,她就搭着手双膝跪在人前,义愤填膺道:“爹爹死得冤枉,他若是贪脏,何至于做了多年佥书却依旧租赁屋宅,落得个民女身后无依无靠。但求朝廷、求几位爷替碧涵做主伸冤,以明朝纲,以为天下官员树立样榜!不怪民女斗胆,若朝廷这般放任贪官污吏残害清廉,到时还有谁人敢做清官?长此以往,国也将危矣!”
十二少女声儿清脆,字句珠玑回荡在王府蓝绿的天花之下。但见几位不动容,她忽而又拭了把眼泪,咬唇道:“几位大人若坐视不管,碧涵也不强人所难。碧涵孤女一个,性命丢了也无甚可惜。择日便去午门外击鼓鸣冤,叫万岁爷也亲自听听,听听他养的官员是多么胆小怕事,听听给他做清官是怎样一个下场。”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特意凝着楚邹的,好像单单要说给他听。楚邹端坐在官帽儿扶手椅上,便与她对视了个正着。
那柳长的眉儿眼儿里噙着泪,是楚邹头一回见到曹碧涵哭,便是在江淮时她把袖子拉起,叫他看满臂的斑痕时她也是倔强笑着的。少时年岁总是爱颜面,楚邹便有些动容,亦不愿让她对自己心生鄙薄。
早前未料到这般复杂,此刻想起那曹奎胜原是织造府多年的做账佥书,只怕其中有猫腻,楚邹便暗暗请教方卜廉。
这姑娘看着人小单薄,不料一张口齿却是这般犀利。被她如此一说,你不帮她倒没办法了。原本皇太子自幼便风口浪尖,她咬定了是冤案,若把风声透出去,楚邹必又被说成个胆小怕事的主儿,是无视民意、东宫失职。这叫什么,这叫赶鸭子上架,逼上梁山。
方卜廉素日甚为欣赏楚邹敛放有度的性情,尤是对楚邹的一手笔走龙蛇赞誉颇嘉,但这件上他却不主张查。一则东宫羽翼未满,不主张锋芒太盛;二则这些账目上的猫腻,原已是朝代百多年来的通病了,朝中官员其实心中都有数,各衙门只要明面上过得去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也就是为甚么父皇那般昼夜勤政,却依然难以真正扭转王朝局面的根源——那腐朽扎入根髓,今朝斗倒了这拨,明朝另一拨又起来。织造上多少油水,假若那被贪去的都归与朝廷,北关打仗又何须为军饷吃紧而踌躇?
楚邹于是命冯琛继续去找人,是死是活先把下落查清楚再说;另一头再继续往下挖账目,将枝节弄个心中有数,待时机成熟再奏与父皇定夺。
这倒也是个周全之计了,方卜廉便驳不出个甚么。
曹碧涵也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虽住到了寿昌王府,却也不愿增添麻烦。她自己要了些针线和布头,做成手工绣活拿去街头上叫卖。仲夏的阳光将她清丽的脸颊晒得发红,楚邹知道了便叫她不要去。叮嘱她京城乱,小心人伢子拐跑了,爷一口饭还是能养得起你。
他岂止能养得起她一口饭?
在江淮时那一身冷俊高华便已叫人刮目,回到京城后步履行走间皆有跟差听随,尤其近身的还是一名不长胡茬没喉结的年轻白净奴才。他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