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衡身被数十处刀伤，全身浴血，夏侯霸帮他按住的胸口已经流了太多血液，染红了胸甲。

    “伯父……”夏侯衡看到曹操，叫了一声，然后艰难地转过头，对着夏侯渊说道，“父亲……儿恐怕看不到伯父和父亲重整大汉山河的那一天了……”

    “伯权，不会的！不会的……”曹操伏在夏侯衡身上大哭。夏侯家的几个小孩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曹操从未想过他们之中会有人先他而去。

    “儿不肖，今后不能再追随父亲了……儿今日杀敌六骑，不算辱没了夏侯家的威名吧？”

    夏侯渊就站在他的面前。

    他生性坚毅内敛，很少流露情感。如今也是一样，他强忍心中的悲痛，轻声对夏侯衡说道：“今日……还不错。”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如平日训练之后的评价。

    夏侯衡笑了。

    平时他最想的就是父亲能对他说句“还不错”之类的评价。这个严格的父亲啊，终于认可了自己的努力。

    “好冷，我……睡一会儿……好冷……”

    任凭众人再怎么呼唤，夏侯衡还是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却是永远睡了……

    曹操等人都痛哭不已。他很是懊悔，如果他当时是带着虎豹骑前来，或者带更多的士兵前来，那匈奴人怎敢和他们交战？而如果不是夏侯渊紧张自己，也会有充分时间带更多兵马赶来，而不是只有身边这些夏侯家族的亲兵。可他以为去卑走了，匈奴兵不会再出现，他本来只想来看看蔡琰。归根到底，是曹操自己的估计错误，却让年轻的夏侯衡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可是，他却听到夏侯渊说道：“子云（夏侯恩）身边有一人，我料是蔡邕之女吧？表哥既然为她而来，便还是回去找她好了。若是半途而废，岂不是叫伯权死不瞑目？我方才见到子云，他的伤势也很重，恐怕此刻也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夏侯恩中箭的时候曹操是看见了的，自然知道他必定凶多吉少。想起当时情景，曹操的悲痛又加重了一层，他喃喃道：“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自然是因为你！”夏侯渊有些激动，厉声道，“子云死了！伯权死了！都是因为你！千金之子尚且坐不垂堂，你这三军主帅却屡屡自轻、以身犯险！是你害了他们！”

    “妙才，我……”

    曾几何时，曹操趁着大将军何进被杀、洛阳城大乱之时，孤身一人跑去掳走了何进的儿媳妇尹氏。曹操现在听到夏侯渊的话，知道夏侯渊一定以为自己是老毛病复发，见了美色连命都不要。他觉得委屈，想辩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眼前这个人，自己欠他的实在太多了！从当年他为了自己冒名顶替去坐牢开始，自己欠他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夏侯家男儿，每一个都慕你曹公之高义而来，共赴国难，战不旋踵、不死不休，为的是什么？只为上报国家，下安黎庶！必要时，舍得这七尺之躯，舍得这大好头颅！子云如是，伯权如是，我大哥夏侯元让如是，我夏侯妙才也如是！可是今日，他们可是死得其所？你告诉我，他们可是死得其所！”

    夏侯渊的志向，比曹操更加坚定，曹操很清楚。夏侯家是汉朝开国元勋夏侯婴的后裔，夏侯惇、夏侯渊这两兄弟一直以自己的祖先为榜样，期待着有一天光复汉室江山。

    而他们为什么跟着自己，就是因为他们相信，只有曹操才可以挽救即将崩塌的汉室江山。曹操本来觉得去探望蔡琰是私事，不想公器私用带上兖州军队，哪里知道自己的性命才是他们眼中最重要的一件“公器”！

    “妙才，我……”曹操止住悲泣，慢慢起身，说道，“我曹孟德对天起誓：自今日起，我不会再让我的部下，包括你夏侯家的将士，再有一人枉死！”

    这一刻，世上少了一个人，那个曾经一心想做侠客的曹操已经永远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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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最像侠客的人是傅雕龙。

    傅雕龙一身武者打扮，虽然此刻天寒地冻，他只穿着单薄的衣裳却大汗淋漓，还一副好不畅快的样子。他手中握着一杆铁枪。此刻，铁枪舞动，竟能带出一种令人畏惧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