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明。

    他们此刻，已辗转至陵城。舞枫要杀的人，也越来越难对付。

    曙光刚一出现，他便要动身。

    只是，他回身，轻轻拥住她，声音是久违的低沉温柔：“这次，我要去很久。如果十天之内还没有回来，你就不要再等我，立即回银月山庄。”

    “枫，你不要去了！”她死死拉住他的衣袖，仿佛感觉到什么般，死死不肯放手。她连声央求，柔弱如就要枯萎的兰花。

    “我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他的嗓音瞬间冰冷，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转身出门，面无表情道，“我这种人，不值得你如此！”

    青凰一言不发。她凝望他渐行渐远的火红背影，突然握紧了腰际的雁翎刀！不值得……你何曾如此看轻过自己！

    她轻轻推开门。

    对不起，枫。小青今日，不会再听你的话了。

    一剪残红飞掠过重重巷道，来到一处阴沉沉的名为“夜府”的深宅之外。

    沉重的黑漆铜门开启，红衣的身影如扑入黑暗的最后一道火光，那么刺目，令人心惊！

    飞檐下，青裙少女屏住了呼吸！

    她看到，舞枫自袖中取出一枚黑玉牌，对内堂外守着的黑纱蒙面女子道：“言梦，叫永夜出来见我！”

    “回枫少爷，宗主大人不在。”黑纱女子敛襟道了个万福。

    “最后一桩交易，这可是他说的。”舞枫冷冷道，披散的长发无风而动，流淌着暗红的光泽，“如果他还是不出现的话，我不介意他杀了雷傲和理亲王一家上下。想必他也该知道，我和他们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然后，我再和他同归于尽！”

    “枫少爷，你这不是在为难奴婢吗？”黑纱女子居然在他面前跪下！

    “枫，你脾气可真不小！”一阵低笑，黑衣披发的高大男子伸手接下黑锦长披，扔到言梦手中，面覆黑玉面具。面具后漆黑的眸子转了转，笑声妖魅，“别生气，别生气，进来慢慢说！”

    这样才像三年前的你……

    “永夜，你最好别耍花招。”舞枫伸手向前一指，门锁自动脱落。内堂门洞开，他左手紧扣黑衣高大男子右腕脉门，一步一步沉沉而入。

    良久，红衣少年方从一片沉寂的黑暗中冷着脸走出。

    “枫，你忘了件东西。”黑衣男子从内堂追出，掌心是一枚白瓷瓶。

    舞枫回身，冷冷瞪着他，突然一把夺过瓷瓶，拔开瓶塞，将其内十几粒猩红的药丸倒入掌心，又全部塞入口中！

    “你疯了，弟弟！”永夜惊呼，拼命摇晃着对方的身体，“会、会死的！”

    “哈哈哈哈哈哈……”舞枫狂笑，一把推开他，白瓷瓶在掌心捏成粉末，“你为什么害怕我死掉？我死掉你就是同辈中的天下第一，你不是做梦都想着当天下第一吗？”

    “我宁可你杀了我，也不要你这样将自己折腾死！”永夜叹息，低喃摇头。不单是因为有着相同的血脉……

    她若在此，怕是会心碎吧！

    “哦？”舞枫冷笑，转身而去，“别忘了，我们不是兄弟，而是对手！”

    我不会承认！

    焰色消失在夜幕尽头，向着晨光熹微而去。

    “不错，正因为我们是对手，所以……你不能死。不然，我的生活又将是多么的无趣……”黑衣男子低叹，步回内堂，“言梦，备龙涎香，我要沐浴。”

    红衣少年大笑狂歌，广袖而舞，孤冷寂寥的的身影，宛如扑火的飞蛾。

    只身杀上五云堡，刺杀武林盟主穆威……

    哈哈哈，还有比这更疯狂的事吗？！

    只怕是圣翎师傅，也办不到吧……

    “杀了穆威，天下第一！哈哈……”

    他长歌起舞，状若疯狂，惊起落鸿唳天：“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他不知，身后不远处，青裙少女无声的泪水早已濡透了衣襟……

    陵城，五云堡。

    没有任何花哨，少年径自夺过堡外护卫手中长枪，一路杀上堡去！

    只是杀戮的挑衅，只为换回几条命！

    即便如此，那些赶来阻拦的人，都不过被他用枪刺晕。尽管满地鲜血，却没有一个人真正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