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本对东方宇极为喜爱的四个圣人完全懵了。

    这孩子是难得的人才不假，这孩子气运无敌也不假。可孩子啊，你怎么敢当着我们用这么笃定的口气要解说三家最顶峰的理论呢？

    你怎么还敢用术算学的理论来解释佛、道、儒呢？知不知道那些观点本来就是矛盾的？

    小灯心直口快，说话的速度总是比脑子运转快三拍，这时疑惑地道：“‘我’明明是真实存在的，为什么要说是无，荒谬。”刚刚说完，就看到悲愿金刚那张让人肃然起敬的脸在抽搐，连忙吐了吐舌头。

    其实，佛家所标榜的无我，从来不被道家、儒家认同，术算家更是认为荒谬绝伦。

    不过，掷金钱大师显然是被东方宇逗开心了，有些嘲讽地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用阵法解释这些弯弯绕。”

    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东方宇说道：“假设大师您制作了一个超级幻阵，这个幻阵只允许人的一部分神魂进入。对于深陷阵中之人，在这幻阵中有日月星辰，有山河虚空大地，有佛、术、道、儒等各家各派，有仙宗古教，有渡劫成仙。当然也有一个‘我’，也就是道姑小灯，还有许多的其他人。”

    见东方宇向圣人们说着，说着，忽然提起了自己，小灯陡然一呆。

    说到这里，东方宇转头看着小灯，见她似懂似不懂地点头，接着说道：“在幻境中，你会认为那个‘我’非常真实，你甚至还每天修炼，还被圣人破例收为关门弟子。你还有许许多多喜欢你的师兄弟，你也特别崇拜的大师哥神昆。”

    小灯又点头，晕晕地道：“我好像明白点了。不，我好像更糊涂了。其实，我原来是最崇拜神昆师兄的，现在不是了……”

    无数人被她的天真打败，神昆和东方晨曦露出古怪的表情。

    东方宇则像一个坏叔叔一样继续循循善诱：“如果在这幻境里有人对你说，这世界上本来是‘无我’的，你一定会认为他有问题。你脱口会说，‘我’明明是真实存在的，为什么要说是无，荒谬。”

    由于东方宇后半句刻意模仿小灯的女音，让大家不禁莞尔，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此时，已有不少有慧根的人眼睛渐渐明亮了起来，几位圣人更是激动地呼吸急促。

    这可是圣人啊！

    心如止水是他们的常态。

    东方宇这时向掷金钱大师拱手，道：“这就是秘密，在大阵之中是无我的，真正的我在阵外。”

    这句话对这些终日追求人生真理的修士可说是振聋发聩，第一等人已基本明白了。

    东方宇继续抽茧剥笋：“对于佛家来说，在此幻阵之中就等于是在六道轮回之中。成佛与菩萨可跳出轮回，便是走出了幻阵。对于佛菩萨来说，阵中是无我的，可他们再怎么苦口婆心地说，阵中之人也不信。”

    “对于道家来说，同样如此。究竟生是乐，还是死是乐那很清楚了。如果生是在幻阵之中，那当然不如走出幻阵更乐。至于说道教真仙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便是走出了幻阵而已。”

    “对于儒家来说，他们的认识同样令人钦敬。生死一理，死于天地巨室，当止哀而歌。在幻阵之中生死没有不同啊？反正阵外的真我不受影响。死在幻阵之中，不就是死于天地巨室吗？有什么可哭的？”

    极度的震惊，四位圣人已完全听懂了东方宇的表述，太精彩了，他们激动地几乎无法呼吸，就像中了大奖的普通人。

    东方宇再转身问众弟子：“各位师兄明白了吗？”

    有三分之一的人点头，眼中露出狂热的目光，还有三分之二的人茫然不解的摇头。

    东方宇继续开导大家：“我再用梦境来做比喻。美梦之中，你认为明月清风，练功进阶，一切都真实无比，这时如果有人告诉你，根本无我，你一定会觉得很荒谬。然而我们都十分清楚的知道，感知着梦境世界一切山河大地、虚空万象的‘我’，不过是个假我。真正的‘我’正躺在床上做梦。即，感知着梦境一切景象的，与创造出梦境存在的才是真我，也就是说真我并不在梦境世界中，所以说梦境世界中无我。”

    “我好像明白了，我好像明白了！”释檀月激动地双手互搓，看向自己的好朋友祭海法师。两人鼓掌大笑，竟不羁地抱在一起，互相拍打着脊背。

    包括小灯道姑在内，几乎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喜色，大家基本上听懂了。

    此时，陨空头陀忽然惊问：“您是说我们的世界是一场梦，或者是一个大型的幻阵，这怎么可能？”

    “可是，陨空师兄，这并是我说的，这是佛说的。”东方宇微笑着看着他。

    “佛的那句经典说过？”清流和尚追问。

    东方宇轻轻诵念：“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哈哈哈，我终于明白了！其实佛还不只说过一次，他常说梦幻泡影。可以说梦幻泡影是佛最常用的比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悲愿金刚开怀大笑，丝毫不在乎让人觉出他原来的境界不如东方宇。

    “东方先生慈悲，”姑射真人双手拇指相扣，内掐子午诀，外呈太极图，向东方宇正式行道门仪轨，道：“先生两个比喻，让我对生死大事，茅塞顿开，对于修行之人，此恩大过天。”

    人们目瞪口呆！

    此前姑射真人对东方宇就很尊敬，但也不过是称他东方小友，现在竟称起了先生。还坦诚是东方宇为他讲解了生死之道，这岂能不让人震惊。

    还是归去来最为洒脱，捻须哈哈大笑：“小友，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关于死于天地巨室，当止哀而歌，这句话。说得太好，太透彻，太高明，这句也要悬于我的书斋。”

    掷金钱大师微笑着道：“说得极好，没想到原来三教都在我的幻阵之中，哈哈哈，我一定得大笑三声。”

    忽然，悲愿金刚摊手道：“三位道友，我好像没什么好问的了，似乎应当择定道子了吧？”

    圣人归去来忽然道：“不，师兄，你有可问的。”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