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涂钦折才说：“没细想过为什么。”

    我又问：“纪瑜呢，他已经回来了么？”

    “可能明后天就到。”

    我声音飘忽得似不是我自己的：“你就不怕和我一起死在这里？”

    “一切都已经交代好了，纪瑜回宫以后重新即位，宋国恢复原样，经历了这些，纪瑜也已经知道如何管理自己的国家，如果我在可能他会容易一些，如果我不在相信他也一定能够挑起肩上的担子。”这算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自己此行来有可能有去无回所以把一切后事也交代了吗？我眼前一片漆黑，脑中却一片空白，听涂钦折的声音犹如梵音一般，比从前他送我佛珠时那佛珠上的檀香还要让人宁静，几乎死寂一般的宁静，说，“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是怎么样的，是你让我有勇气去想以后，也是你把我的以后抹为乌有。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你有事，我若死了倒也好，就当是偿你一命，了无亏欠。”

    我眨了眨眼，眼泪横流。任他轻轻拉过我的手，把一串冰凉的佛珠戴在我的手腕上。

    殊不知，没了你，我也没了以后。

    我吸吸鼻子，道：“我宁愿你没有以后地活着。”

    涂钦折低笑：“然后一辈子都觉得亏欠你么？”

    在废宫里点火时，我说，让我父母佑我绝处逢生。涂钦折却来了，我想，他就是我的绝处逢生，我们俩都会绝处逢生。莫姐姐说得对，纪瑜说得对，江景也说得对，还有李叔说的，老妖婆说的，有关涂钦折的一切，我既能原谅纪瑜，为什么不能原谅涂钦折呢？

    过去的都已经成为了历史，而涂钦折救下我的那个时刻，才是我和他的开始。若要真是说偿还，这十几年的时间里，他做了这么多，还有什么是不能偿还的。

    只是我忍受不了他对我的隐瞒和欺骗罢了。越是爱一个人，心眼就会变得越小，连颗沙子不小心揉进去了都要疼半天。

    可是，我却是哭着点头说：“对，就是让你觉得亏欠。”

    良久，他又道：“宋庄满门之仇，在东江我已经帮你报了。剩下的，交给纪瑜。”

    我无声地咧嘴笑了笑，含泪道：“如果纪瑜真的死了，你没有帮他，你真的会瞒着我一辈子的真相？”

    涂钦折似在思忖，然后道：“不知道。人有时候，也会退缩的吧。”

    后来，我睡了一觉起来，约莫是半夜，佛堂里寂静无声，蜡烛燃完了，一丝光亮都没有。一不小心碰到了身边的涂钦折的手，他没有任何反应，定然是睡着了。我这样想着，忍不住几经尝试，才缓缓探出手去，满心悸痛地把手放进了他的手心里。

    这样也挺好。不管有没有以后，在他看不见、感受不到的时候，可以偷偷想着念着，不失为一种牵挂。

    可是，涂钦折的手却有些凉，微微浸汗。

    我顿时心里就没底，轻轻推了推他，他还是没反应。我不禁急了，边推边道：“涂钦折，你醒醒..涂钦折..”他没有答应，一时间我害怕极了，爬起来便去听他的心跳，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十分的缓慢沉缓，我害怕会越跳越轻，直至最后就没有了..我抱着涂钦折的头，颤手捏着袖子拭去了他额角的汗，“你醒醒呀，别吓我好不好..”我头埋在他肩胛处，酸楚地嗅着他身上那清淡到已经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手心里是他流泻的长发，“涂钦折..我求求你..”

    不要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