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很久没在单位宿舍住过了。

    所以从殡仪馆回来即使开了半天窗，空气里不但依旧有股子刺鼻的霉味。满房间还被穿窗呼啸而进的寒风带冷了一屋子的温度。

    身上战了战，紧了紧裹在身上的军用毛毯，印征悄悄朝单人床床边挪了挪，半条身子悬在了空中。

    “印征。”片刻后，印征听到身旁的李萨叫了声自己。

    “怎么了？”扭了扭脖子，眼底里落满了天花板乌黑的轮廓，印征轻声问道，“小萨，有事儿吗？”

    “他们，是不是都死了啊？”沉默了会儿，李萨把印征朝自己怀里拉了拉，迟疑问道，“都死了吗？”

    “嗯！”点了点下巴，印征低语了句，“都死了。你当时不是也在现场吗？”

    “真的啊？！”紧贴在了印征的背上，李萨低声道，“真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那么瘦弱的女孩，竟然会那么疯狂。”

    “嗯，我也不相信，”说着，印征反手拍了拍李萨，顿了顿，又道，“睡吧李萨。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家。”

    “嗯。”应了声，往印征身上更靠紧了些，李萨轻声道，“真可惜了那个女孩，你不知道，她有多么憎恨那个家伙，要不是她在保护我，或许你刚才在那间屋子里，见到的会是我的尸体。”

    “别说傻话！”重重了语气，印征教训了句李萨，“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小萨，别想太多。”

    “嗯……那她还有亲人吗，那个女孩？”李萨问道。

    “没有了，据我所知。”印征声音有些暗哑的说着，反问了句，道，“怎么了小萨？”

    “多孤单啊！”不知怎么突然想哭，李萨哽咽了嗓子，低声自言自语道，“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冷冻室里，多可怜啊！”

    印征一时无语。

    整间宿舍刹那间陷入了一片无望的死寂当中。

    “睡吧。”半天，翻转身面对着另一条军毯的李萨，印征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道，“明天她就不会孤单了。”

    “你是说……”瞪大了双眼，李萨道，“明天？明天就要火化吗？”

    “嗯。”点点头，抬手捏了捏李萨的下巴，印征道，“明天她就会和自己的父母见面的，不会孤单。”

    “嗯。”也点点头，忽然周身被印征点触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指勾起了一波激流，李萨身子颤了颤，把印征又往里面拉了些，“那你靠人家近点，好吗，这屋子，好冷。”

    “嗯，暖气坏了，一直没修。”说着印征朝里面挪了挪，拉起自己的半条毯子搭在了李萨的毯子上，两臂虚抱住李萨，“问道，还冷吗，小萨？”

    “他们，”感觉到印征身上的热气弥漫了周身，李萨红了脸，低声道，“张彻他们明天不会看见咱俩这样一起吧？”

    “不会！”微微笑了笑，两臂环了环又抱紧了些李萨，印征道，“除非他们爬上窗子。睡吧。”

    “嗯！”乖乖的点了点头，李萨身子向后缩了缩，忽然从毯子里伸出了双臂紧紧抱住了印征，紧紧闭上了双眼，“我这就睡……”说着，身子贴紧了周身绷紧的印征，抬起头嘴唇轻轻贴在了印征的嘴唇上，鼻息轻微的微语呢喃道，“我这就睡，印征。我们……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