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吸了口水烟袋，“我听说了，柳家那姑娘，你拿下了？”

    诸弈琛默默立在老太爷身边，宛如一尊完美的静态雕塑，半晌没有出声。

    老太爷苍老却还精明着的眼珠子，瞟了孙子一眼：“那姑娘，之前好像是跟了暮华的儿子吧？她儿子叫戚什么来着？”

    “戚哲。”诸弈琛淡漠地回应。

    “对。”老太爷点点头，又抽了口烟，沉默了稍许，“暮华很多年没回来看过我这个爷爷了吧？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她儿子呢？”

    诸弈琛沉了沉眉，微黄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他身上染了一层淡银色的光晕，这样俊颜倾城，绝世而立的男子，世间罕见吧。

    “大姐这些年过得还不错。她儿子两年前摔断了腿，现在我让人安排他们去美国医治了。”他悠长的嗓音，没带半丝感情-色彩。

    老太爷静静听着，半晌才叹了叹气：“你啊你啊……恐怕暮华都不知道，你给她儿子医腿，代价是要她的儿媳妇吧？”

    老太爷活大半辈子，哪能猜不到孙子的行事作风？

    诸家历代以来，从小就被教育，不吃白给的午餐，不做亏本的买卖。

    诸弈琛俊眉微挑：“爷爷是在责怪我？”

    “爷爷老了。”老太爷无奈地摇摇头，搁下水烟袋，动作迟缓地从兜里掏出一个老旧的皮夹。

    青筋攀爬的手，颤抖着打开皮夹，一张黑白老式照片赫然呈现在眼前。

    诸弈琛敛了敛眸光，爷爷皮夹里那张泛黄的黑白照，他并不陌生。

    黑白照片里，是一对年轻男女的合照。

    男人穿着黑色的中山装，女人则穿着白底蓝花的旗袍。

    老太爷手指缓缓拂过照片的时候，逐渐浑浊的眼瞳里，闪烁着激动的水光——

    “那柳姑娘，现在长什么模样了？”

    诸弈琛轻抿嘴唇，“和你照片里的女人，有几分相似了。”

    “是吗？”老太爷忽然振奋起来，“这么说，柳姑娘也和她奶奶当年一样漂亮了？”

    诸弈琛撇了撇嘴，眼神之中有几分傲慢：“唔，身材差了一点。”

    “喔？”老太爷蓦地笑了，眼角张开长长的鱼尾纹印。

    那许是一个长长的故事。

    老太爷年轻时，和柳柳苏的奶奶有过一段深刻的情缘。

    当年战乱，老太爷在炮火中受了重伤，是柳柳苏的奶奶将他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

    从那之后，两人互许终身。

    对老太爷来说，柳苏的奶奶不仅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他倾慕一生的女人。

    只可惜，命运弄人。

    他们在炮火中相遇，却也在炮火中被迫分开……

    后来，战乱终于平息了，老太爷却再也找不到当年那个许下终身的女人。

    时间一晃，过去了很多年。

    他一方面和家族的人忙于战后重建家园，一方面又在人海茫茫中，不断寻找他最初的爱恋。

    可时不待人，那个年代资源匮乏，通讯落后，亿万人海之中，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

    待老太爷找到的时候，却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那一年，老太爷偷偷在柳柳苏奶奶的坟前哭到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