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甘雨伸手一捋银须，道：“老夫只问一句，有西海龙圣圣谕在，可否将方运定为杀雷家家主之凶手？”

    “西海龙圣金口玉言、口含天宪，我等理应听命，但，既然西海龙圣陛下如此说，那必然有证据，这圣谕之中，可有证据？”高默问。

    雷廷真怒道：“西海龙圣乃是龙族至尊、西海之主，他既然下圣谕，便是最大的证据！高阁老，莫非你在质疑西海龙圣陛下？”

    高默道：“我辈读书人，下可斥万妖，上可疑孔圣，为何不能质疑西海龙圣？”

    高默的一句话让雷廷真无言以对，其实人族早就有“疑古”精神和传统，只不过大家对孔圣只是旁敲侧击，倒是批驳前辈半圣的大儒一直都有，批圣乃是人族大儒更进一步的重要手段之一。

    “龙圣圣谕，几乎等同人族圣谕，一旦获得众圣认可，这份圣谕便会生效，高阁老，我看此事由我东圣阁处理便是。”宗甘雨道。

    高默看了宗甘雨一眼，知道宗家是要夺整件事的处置权。

    现如今，人族只有刑殿与东圣阁最有可能获得与此事有关的权力。

    高默是一位面相普通的老人，面容严峻，甚至有些古板，许多读书人都知道此人人如其名，沉默寡言，行事雷厉风行，但同时十分谨慎。

    刑殿的许多人望着高默与宗甘雨，心中焦急，此刻刑殿阁老中只有高默一人，论大儒才学与文名，高默与宗甘雨不相上下，但论整体地位，东圣阁阁老稳压刑殿阁老一头，而宗甘雨又是半圣世家家主，又压高默一头。

    最可怕的是，宗甘雨此来，极可能跟宗圣有关，一个刑殿阁老根本难以抗衡这座大山。

    数息之后，高默缓缓抬起头，道：“虚圣地位尊贵，当由圣院四圣处置；文星龙爵身份崇高，当由四海龙圣落，无论是刑殿还是东圣阁，都无权处置此事。宗阁老，您有何见解？”

    刑殿的法家众人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愧是一位大儒，一句话便点出整件事的要害，那便是方运的身份！即便是西海龙圣，也无权一鳞圣谕就决定文星龙爵的生死。

    宗甘雨与雷廷真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高默的厌恶。

    宗甘雨扫了一眼广场上密密麻麻的圣院读书人，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之色，随后点头，道：“的确，无论是刑殿还是东圣阁，都无决定之权，不过，既然东圣阁主人族内务，那此案将由我东圣阁负责。”

    “宗家主此言差矣。若此事违法，则应当由刑殿主导调查；若此事违礼，则应当由礼殿主导调查。东圣阁有裁决调查正确与否之权，并无调查之权。当然，涉及虚圣，四圣阁都应派人监察调查之人。”高默道。

    雷廷真道：“方运身负法典，也算半个法家人，与刑殿联系过密，所以此案不应由刑殿调查，理当交由东圣阁。”

    高默点点头，道：“雷阁老此言有理。”

    许多人愕然，第一个念头就是高默一直与宗雷两家暗中勾结。

    但是，高默随后道：“宗家与方运恩怨，人尽皆知，所以此事也不应交由东圣阁调查，我看，就从其余三圣阁中选其一主持此次调查。哦，对了……”

    高默突然卖了个关子，闭上嘴，平静地扫视宗甘雨与雷廷真。

    宗甘雨与雷廷真两人脸上不起波澜，镇静如常。

    “既然此事涉及龙族，在下已经传书给东海龙宫，想必很快就会得到来自东海龙宫的消息。”高默缓缓道。

    “你……”雷廷真大怒。

    高默冷冷一笑，道：“你以外族圣谕迫害人族虚圣，老夫为何就不能以外族半圣保人族大贤？不要可怜兮兮敲你的登闻鼓鸣冤了。老夫此刻只有一句话想说，如若真是方虚圣杀了雷重漠，那也必然是雷重漠该杀！老夫就把这句话放在这里，等来日看你们雷家如何翻案！”

    “放肆！身为刑殿阁老，岂能如此攻讦雷家死者？”雷廷真勃然色变，周身元气震荡。

    “并非所有死者都值得尊重。”高默冷声道。

    “今日之事，老夫必前往东圣阁奏你一本！”雷廷真须皆张，身后的雷家人个个怒目而视。

    “无妨，老夫甚少出圣院，不怕你们雷家。”高默满不在乎道。

    高默说完，雷家众人各个面色紫，远处的少许读书人却笑出声来，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