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人是极为重视这一天，围在篝火前的人都穿着皮毛的衣裳，只显出李绛璎跟身后侍女的打扮有些格格不入。

    李绛璎依旧穿着一身宫装，身上披了暗红色的织金斗篷，那金线绘着的是百蝶穿花的图案，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是一派堂皇的气息，这回她坐在火前那火映照着她的脸红扑扑的，倒更添了一分娇美。

    李存礼站在她身后自是看不见的，今日他是全幅披挂，那斗篷底下甚么武器都备得齐全，甚至还有李存智给他备下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毒药，全幅注意自然也都在今晚将要发生的事情上面，对李绛璎富丽堂皇的后脑勺没多少兴趣。

    是他帮着她把那些个淬毒的金簪一根根插上去的，这几个月的光景他旁的地方有什么进益且不用提，梳头的手艺倒是一日千里。

    如今那些金簪在她头上攒成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漠北没这样的风俗，说不出什么错来，不过述里朵大抵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心中大抵还是有些介怀，觉得这个中原的骄矜公主还没做上皇后便先摆起了皇后的谱。

    “殿下，不如把帽子戴上罢？”李存礼弯腰，在李绛璎耳畔轻声道。

    李绛璎摇了摇头，道：“不大方便。”

    自然是不方便到时候将头上的东西抽出来，李存礼听过暗暗一笑，又退后了两步站定。

    站在篝火最前的是耶律质舞，今日她脸上带着面具，冰天雪地里只身上裹着熊皮，手脚却都裸露在外头，上面拿红色与黑色的颜料画着诡异的图腾，她赤足踩在冰雪之上却无半分惧冷的意思，只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火焰，口中是晦涩威严的祝颂之声。

    耶律质舞围着篝火且唱且舞，火光将她影子拉得很长，却也不像是鬼影，反而有种令人心生敬畏的威严。

    李绛璎注视着耶律质舞的背影，眼底有不易察觉的冷光。

    她低声道：“成了么？”

    “已经安排好了。”李存礼低声道。“海不曾封冻，一切刚好。”

    他的声音低若耳语，几乎与风声混在一处不能为人所察觉。

    就在李存礼话音刚落这一瞬间。

    耶律质舞的祝颂声忽然被一声凄厉的惨呼打断！

    是耶律倍。

    耶律倍七窍中都流出了深紫近乎于黑色的血液，他站起身来手舞足蹈神情癫狂，在众人都未曾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冲了出去，他平素是不会武功的，这一下却是迅若奔雷，转瞬之间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为之一惊。述里朵不过是愣怔一瞬便回过神来，厉声道：“还不快追！”

    下面人应了一声连忙去追，这本也用不上什么高手，因为人人都知道耶律倍不会武功。世里奇香站在原地似是犹豫了一瞬，旋即也冲了出去，一群人隐没在黑暗之中，唯有耶律质舞看上去还是平静的，她顿了顿，接着将方才未念完的祝词念了下去。

    李存礼看着述里朵。

    述里朵正皱着眉头，她的目光落在耶律李胡的身上，那是一种慈母般的眼光，也许是耶律倍不曾得到过的，至于耶律尧光有没有得到过，也尚未可知。

    她看耶律李胡，看着耶律李胡的神情仿佛是有些迷茫并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的样子，眉头这才松开了些。

    今夜的情形让她第一次觉出事情有些脱离了她的掌控，这让她久违的有些不安。

    耶律倍的情形，并非是他身上的蛊虫发动该有的症状。那蛊虫是她差人从娆疆寻来的，在娆疆当地不算是什么极为精妙的蛊虫，然而在萨满巫术下被培养了一阵子，也算是有些奇诡之处，能短时间内控制人的神智。

    难道是这蛊虫又与巫术起了冲突？

    漠北人最信鬼神之说，但述里朵偏偏干了许多的亏心事，其中最叫她担心的一桩是毒杀耶律阿保机。

    当然不是后悔自己毒杀了他，而是经常担心此事败露。

    述里朵方才一时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