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正阳转过身来，对燕十三一笑道：“十三爷，我们是多年的交情，小伊又是我送到你那里的，这话就太见外了。”

    直到高正阳说话，江月伊才发现高正阳就在身边。她刚才居然没有看到。

    淡淡月光下，高正阳穿着赤红如血的长衣，五官只能勉强看清轮廓，他的眼眸在幽暗中却特别明亮，比天上的所有星辰都明亮。

    但仔细去看，又觉得他眼眸深邃，怎么也看不清。

    时隔十多年，高正阳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言行举止间流露出的气度，却如天上神龙，高不可测，神不可言。

    明明距离不过几步，江月伊却觉得和高正阳距离异常遥远。她本有一肚子话想和高正阳说，但眼前的高正阳，却让她觉得异常陌生，甚至异常可畏，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高正阳也注意到江月伊迟疑，他笑了笑：“十年没见，小伊也成大姑娘了。”

    他温和亲近的态度，也消除了江月伊许多陌生感。虽然还不敢撒娇套近乎，脸上却不由露出笑容。

    高正阳顿了下道：“不过，你人长大了，性格却还像个小孩子。做事冲动，惹出事又没有办法处理，更承担不了责任。这可不好。”

    燕十三训斥的时候，江月伊还觉得十分委屈。高正阳言辞更温和，只觉自己好像真的错了，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高正阳却没因为江月伊的样子而心软，他继续道：“这本是一件小事。可是，小事都处理不好，可见，是你有问题。”

    换做其他人，高正阳当然不会浪费口舌去教训。江月伊却是他救回来的，又是他送到燕十三那里。这个小姑娘本性不错，也有些天赋，现在却还是小孩心性。这就不行了。

    孩子错了就要教育，而不是去哄，去帮他弥补错误。孩子总归要面临各种问题，各种挫折。有的人可能喜欢扶着孩子一辈子，高正阳却最厌恶不独立的人。

    一个人连独立都做不到，那就是条肉虫。

    正因为对江月伊重视，高正阳才破例的教训她。也是教导，也是督促。

    “你跟着十三爷学剑，也是天阶剑客，却连自己都照顾不好。那你以后怎么办，十三爷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能站出来么？燕子坞需要你的时候，你能行么？”

    高正阳道：“十三爷在你身上用了这么多功夫，你用什么回报？用你的任性和无能么？退一步说，就算十三爷不用你帮，你好歹能照顾自己吧？可是这一点你都做不到！”

    江月伊被训面红如火，她这会才想明白，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不能在总指望着别人照顾她。这次出事前，飞虹姐早就再三警告。现在这样，还不都是她任性的结果。

    她羞愧无比，脑袋低的快插到地里去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犹豫了再三，她低声道：“师父，高大哥，我错了。”

    “认错也要那么小声，你怕什么。”高正阳问道。

    江月伊心里一股气涌出来，抬头直视着高正阳大声喊道道：“我错了，都怪我！”

    话没说完，眼泪像断线珍珠般稀里哗啦的滚落出来。

    燕十三都有些不忍了，但他知道这是为了江月伊好，也不好说话。

    高正阳转过身看着沉星湖，悠悠的道：“要是眼泪有用，这天下就是弱渣软蛋的天下了！”

    月色下的沉星湖，无数晶光在水波中漂浮震荡，映衬的湖面深蓝明净，竟似把整座星空都搬了过来，异常璀璨多姿。

    江月伊却没有任何心情去欣赏美景。她也不好意思再哭，强忍着眼泪，倔强的瞪着高正阳背影，一言不发。

    湖岸边人影一闪，毒蜂王圆蜂从虚空中走出来，她对高正阳拱手道：“师尊，弟子无能，让那魔族跑了……”

    高正阳摆摆手道：“没事，不用去找，三月初三他们自己就会送上门。”

    圆蜂信心满满的跑过来，结果却没能奈何的了蛇解语。自己也觉得有些丢脸。好在高正阳没说什么，到让她心里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高正阳明明身体虚弱，但出于圣阶的本能，他们几个都愈发敬畏，不敢有任何放肆。

    圆蜂如此恭敬，也让旁边燕十三颇为惊讶。这个娇小妖艳女人，分明是圣阶强者。而且是那种极其强大的圣阶。却对高正阳执弟子之礼，言行恭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