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封天 正文 第九章 一拳的道理_页2
方天地,那方天地里没有谢宗师和王元宝,而谢宗师与王元宝的这方天地,却有这些沉溺在太平盛世靡靡之音中的骚人墨客,其中不乏朝堂或江湖中的权贵或新秀,一副众生相,就是市井里的悲欢。
王元宝就如同时光长河里的一块石头,静静地旁观着河流里的光阴流逝。
离阳国坐镇的,是位台山派中四境修士,儒冠剑衫,不儒不道却留着丰美长髯,此时的他却再不见寻常时候的沉郁,离阳国京城繁华市井被人以大手段阻隔,山水气运不曾波动,但岁月流转却如奔腾河川决堤般汹涌。
山水气运不动,岁月流转逝者如斯,不是山野散修能做出的手笔,最少也须是上五境人物才能施展出的。
镇守修士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无论是上五境人物,还是那位坐镇大秦王朝的法家圣人都是他无法触及的存在,但若是离阳国岁月流转出了问题,镇守散修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市井里的山野散修也不少,但他们却对岁月流转的变化丝毫没有发觉。
谢宗师的手段源自其师尊老牛鼻子,而老牛鼻子则来自从儒家截取的道理学问,毕竟岁月流转的改变,从其中领悟人世道理,得些许大道旁末。印证自身道理学问,正是儒家圣人最精擅的通天手段。
王元宝能看到,就是真实的存在。
青楼招里挥金如土,莺燕作乐,青楼外尚有饥肠辘辘的乞儿,因为一块沾满尘土的馒头争抢得你死我活,不过为了填饱肚子。
市井小巷里的泼辣妇人喋喋不休地数落着自家男人如何窝囊,不能赚得养家糊口的百文铜钱,却不知默默蹲在井台旁的男人怀里揣着一支准备送给自家媳妇的铜簪。
学堂中书声琅琅里飘荡着许多稚童被压抑的天真与跳脱,寒窗苦读的士子,一遍遍地看着策论经典,希望从中读出一番青云路与圣人学问。
金戈铁马厮杀在沙场中,士卒杀戮生命,但正义与邪恶的划分是以胜负论断,胜者王,败者寇,史书上的各朝功过,不乏真实,但更多却是扑朔的掩饰,士卒浴血,为王侯将相筑就一座白骨王座,其下万骨枯。
农人匠户辛勤劳作,但却食不果腹。
太平盛世下的阴暗与悲欢,在歌舞升平中微不足道,佛法不能说尽,追求大同不错,但圣人也筑就不了一个大同天地,耕者有其田,闲者有其职,老者有所养,妇孺有所依,只能是大部分,人总是自私的。
王元宝看见的是真正的世界。
岁月流转渐缓,时光河川依旧奔流不息,王元宝定定站在河边,在岁月中看到的诸多,是他不曾在佛经中读到,戏文本子里看到的,住持老和尚穷极一生,临死才找到的,也不过是个心安,佛法造就了顾两禅,却蒙蔽了对悲欢的观感。
到底,王元宝从顾两禅身上学到的,不过是一拳的学问。
一拳打碎的,不止是多年停滞不前的桎梏,还有那禁锢着本心天性的佛法道德。
“师父,还是对的吗?”
王元宝心中的信仰轰然倒塌,但还是不敢相信,但心湖上佛陀的影子开始模糊,到底哪个才是真的,王元宝不知道。
一杯水递到王元宝眼前,他如同得了救命稻草般,躲过瓷杯饮尽,但却不是水,一条火线自喉头滑入腹中,胸中腾起团烈火,将仅有的疑惑焚烧殆尽。
看着眉目间悲戚渐消的王元宝,谢宗师抬手饮尽刚从青楼招后院树下偷挖来的一坛女儿红,足有三十年,酒香醇厚,怕不是这青楼招鸨娘为自己将来金盆洗手时准备从良的新嫁酒。
谢宗师敲了醉眼朦胧的王元宝一记爆栗道:“老秃驴喝酒不行,小秃驴喝酒也不行,难怪抢不过那个屠夫,哈哈哈哈。”
打了个酒嗝,王元宝醉醺醺道:“你个牛鼻子,好不害臊,以为插头黄花就是个……美……”
话未说完,王元宝一头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谢宗师纳闷道:“我好歹也是个翩翩少年郎,虽然放荡不羁,那朱熹圣插得簪花,我就插不得了?”
再看去时,没了小和尚,地上睡着个小醉鬼。
笑骂一声,总归解决了老秃驴留下的麻烦,好好的少年,非弄得跟个老头子似的,不嫌老吗?
谢宗师拎着醉去的王元宝,踏剑远去。
离阳国市井里依旧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