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情深 第五十一章 手足情笃
我父亲去世早,一些事情都是哥哥帮助处理应对。我七岁上学,开学第一天,哥哥领着我到离家最近的一所小学报到。见到老师,哥哥对我说:“给王老师鞠躬问好。”我向老师鞠躬致意。哥哥给老师缴了学杂费,老师给发了一套课本,讲了有关上学事宜。这是学校仅有的一位教师,也只有一间教室。教室很大,四个年级同时上课,一个年级十来个学生坐一行,四个年级共四行。老师先给一年级上课,其他三个年级看书预习。然后二年级三年级四年级,讲完课留作业,轮番交替,这叫四部制。每天乱哄哄叽喳喳四堂课一上午就结束啦,下午不上课。所学知识我四五岁就会了,三个月后在班上评出两个优秀学生,我是其中一个,奖品是一个习字本一支铅笔。
一天放学回家后我提出不上学了,母亲忙问为什么?我说:“教室墙上挂着一块小黑板,老师写不了几个字就要擦一次黑板,粉笔沫四处飞扬。长木板搭在码好的砖上当桌子,四个学生一排,一个人晃动,长木板就会掉下来。学生自带小板凳,凳子高低不一,往往前面的学生挡着后面人的视线。”母亲说:“条件艰苦能学知识就行,就你事多?”挨了批评第二天我只好去上学。
老师没有多少文化,年龄太老有些糊涂,一至四年级的课本经常讲串,老师在讲台上唾沫四溅颠三倒四一遍一遍地讲着,我在下面心里一遍一遍地想:“四个年级的课程我都会背诵了,实在烦透啦!实在不想在这儿上学了!”第三天我跟哥哥说:“我要转学,老师水平低,学不到知识。老师不讲卫生,坐在太阳底下捉身上的虱子。”
学校下午不上课。我们几个同学经常去学校玩,看见王老师靠着教室的北墙根坐着,脱掉身上的破棉袄光着膀子,把棉袄翻转过来,黑色的棉袄露着棉絮,里子脏的看不清颜色,他低着头眯缝着眼睛凑近棉袄,专心地捉上面的虱子,捉一个就用两手大拇指甲对紧一挤,嘎嘣一下就消灭一个。不知道棉袄上有多少个虱子,只看见他半天在太阳底下不停地嘎嘣一下嘎嘣一下挤,怪不得他上课的时候一会儿挠挠背一会儿挠挠腿。
王老师高高的个子,脸上有几颗麻子,花白的头发乱蓬蓬的。在教室旁边有一间小房子,卧室兼厨房,他孤身一人出出进进。他对学生挺好的,曾经给我起过学名,我嫌那个名字不大气,没有采纳。那时候我们都是几岁的孩子不懂事,不知道老师生活艰难无依无靠十分可怜,不知道一个旧社会的的小知识分子为二斗米折腰的无奈,真的少年不知愁滋味,真的现在想起来好难过。
后来哥哥托人给联系一所本市最好的小学---怀幼小学。一天他领着我去面试,老师考题很多,我对答如流直接插班到二年级。
我十岁的时候,记得那是春天,脖子上长一个疮,慢慢越长越大,后来竟然长到像一个小馒头大小,整个脸都肿了,身上时而发烧时而发冷。夜里痛得睡不着觉,白天吃不下饭。哥哥急忙带我去看医生,医生说:“疮已经化脓溃烂需要手术,它距离颈动脉很近,手术就有危险,说不定大出血需要输血,你回家商量商量吧。”
哥哥回家介绍了医生的诊断意见,母亲说:“那就输我的血吧”。哥哥说:“你身体不好,输我的血。”嫂子说:“输我的血,我这个人经得起摔打。”五姐说:“输我的血,我无牵无挂出什么事都不怕!”亲人们争执着,我一听急了:“我不做手术,我死了也不要你们输血。”哥哥说:“回头再商量。”
哥哥做事缜密,第二天又去问医生:“会有多大的危险?”医生说:“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手术。”哥哥回家跟母亲商量:“做手术要趁早,明天怎样?”次日早晨,母亲给我做了一碗白面疙瘩汤,说:“吃饱饭能抗住手术的疼痛。”有句顺口溜“大小生个疮,喝口疙瘩汤”那年头只有生了病,才能喝口疙瘩汤,可见人们贫困的程度。
哥哥带我到医院,医生问:“家里商量好啦?”哥哥点头,然后把医生拽到一旁悄悄说:“需要输血就输我的。”我躺在手术台上,医生端过来一个医用盘子围在我脖子边,做完手术我看见半盘子脓血。哥哥紧张地站在旁边。医生往伤口里塞进半尺长一条浸满药水的纱布,伤口很深。医生医术高明动作娴熟,成功地做完手术,不需要输血。后来哥哥又带我去换过几次药,医生把伤口里带着脓血的纱布取出来,然后再把一条浸满药水的纱布塞进去,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