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花事记 第183章 『柒陆』她的故事_页2
楚邹说:“春耕不等人,我与杨大人、贾晁平的改政细令已向父皇请过示,还望各位大人早日落到实处。各州各县有多少农户愿意种桑,多少农户愿种稻,亦叫文书统计名额上报。若有贫农买不起秧苗的,可由朝廷先预借,秋收后以粮抵偿。总归是先莫误了时令要紧。”
一边说着,凤目又往那低着脑袋的锅铲下巴官员身上一扫,淡淡道:“斐大人有句话说得不错,这织造确是一条龙,龙尾是百姓,龙头上达父皇,龙身上担着国运。谁人胆敢在这国运上动心思,学那硕鼠啃噬,便是大奕的太-祖列-宗站在这里,只怕也过不去。斐大人除夕夜吃花酒的钱,这次便由本皇子掏私己替你垫付了,下不为例。”
那斐大人本还在憋着打嗝,乍听得冷不丁“咯”一声大响。在花船上吃酒招-妓的钱是不用付的,照老规矩都赊着,到年底自有那花船上的管事统一去衙门里报账。哪儿想就连这个都被他皇四子抓到了。
他虎躯将将一震,连同着别几个官员也顿时哑口无言。得,今后怕是想不清正廉洁也得收敛着点了。一时间各个呐呐地退身出去。
公堂上空静下来,却还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七品官未走。应是个才上任不久的新县令,官服熨得很平整,国字脸,八字胡,方正清朴。
楚邹便道:“这位大人因何故不走?”
那官员一听,连忙抖袖子跪下道:“回禀四爷,下官乃长兴县县令陈寅。只因去岁县内发生了一起命案,稻农们此刻还在与官府拧着,这政令不是不下发,只怕是没人肯信服,下官着实为难则个。”
他脸上表情愁苦,额头上三道川字确是装不来的。
楚邹心中忽而生涩地掠过陆梨,那光影中英俊的脸庞便默了默,沉声问:“可是一户陆姓人氏?”
县令陈寅惴惴答:“正是。去年春天上一任县令命人强拔秧苗,今岁朝廷再说允许自愿种稻,周遭村民已是无人敢轻信了。”
楚邹听了便说:“既是如此,左右天色尚早,我便随你去看看罢。”
那乡野顽民不通情理,一言不合说杀县官就杀了。杨俭连忙劝阻道:“殿下不宜亲自前往,不若隔日我与严大人代为前去一趟则个。”
长公主楚湘赶在年前腊月生产,终于如愿以偿的得了第二个千金。正月的时候寿昌王妃也生下了一个胖小子,把二十四岁才当爹的大皇子楚祁高兴得泪眼盈眶。从来是无喜无怒的冷漠人,听说那日竟当着满屋子下人的面,把靠在枕头上的王妃亲了一嘴,对她道了声“你辛苦。”
王妃方僷多少年陪着丈夫冷冷清清,不想今朝终于等到他冰川融化的一幕,脸上笑得好不辛酸又满足。因为被李嬷嬷调养得好,母子都甚是健康,小胖儿生下来得有七斤半,是在半夜疼起清晨就生的,没吃多少苦头。方卜廉在家里听说后,君臣礼义都忘记了,抱着老伴直骂“那混小子总算对得起咱闺女一回”,天擦亮夫妇俩就赶紧地往王府去探视。听说这阵子上早朝的时候,腰杆子挺得是更直了,只怕楚邹这次差事办好了回去,他那根脖子该昂得往后倒。
从去年九月底出京,杨俭便一直在暗中帮衬自己调查取证,连皇姐分娩都未能回去。楚邹便对杨俭道:“不身临其境又如何能体察民情,根髓总须要解决的,既是不欢迎官府,我便微服私访就是。苏杭一带丝绸丰富、珠宝首饰亦花样繁多,父皇既准了杨大人回京探亲,不若便趁今日空档出去逛逛,给皇姐与外甥们置办些礼物,顺便也为我参谋参谋该送皇兄些什么。”
杨俭但听他这一言,就也不好再反驳。一干人等小用了点饭食,便赶在中午前分头出发了。
江南乡下的房子,黄泥砌成的外墙,往褐木的门槛迈进去,过一道石头铺就的四方小天井,迎面便是黑瓦屋檐下灰蒙的堂屋。天有些阴,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正在喂蚕,中等身材,穿着麻布褙子灰布裙,静悄悄的,时不时把脸贴向篮子看。
楚邹已经换了一身靛青斜襟白缘的寻常袍服,让县令陈寅等在门外,自与小榛子走了进去。那妇人乍看见个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儿进来,还以为是自己儿子,手中竹篮猛地生生一颤:“鹏儿?可是我展鹏回来了?”
灰黄憔悴的脸庞,视物似有些朦胧,想来应是把眼睛哭坏了。毕竟这是和陆梨生活过两年的民妇,楚邹便